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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设计师这门专业从业人员太驳杂了,有学艺术设计的,有学视觉传达的,有学建筑物理的,有学工民建设的,有学电气工程的,还有学光源研究,光学技术,材料工程出身的。人杂,说明这个行业牵扯到的专业方向太多,也说明从事照明设计这个行业必须具备广博的知识,以及能应付各种交叉作业的能力。
我就有一位老兄,是国内最早做照明设计那一批人,理工科出身,为人忠厚朴实,低调严谨,在行业里久负盛名,让我好生敬佩。有一次和他畅饮聊天,他说了一句话大意是这样的——“我儿子问我,爸爸您设计的灯光作品中有没有能比得上太阳光的?我回答说没有,儿子直接告诉我说,那你就不能算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我明白老兄想说的是人工光做得再好也没有太阳光那样富有生命力和感染力。也许他是一名理工男,对于尺度、数据、功率极为上心,却往往忽略了这些表象之内的作用于人的诸多因素。这也就是我在设计观上、方法论上和他的分歧。
当然了,每个人对于世界的理解不同,对于如何从业设计的方法也是不同,条条道路通罗马,最后的成果能够体现空间气质、人的需求、安全便捷,我想都是好的设计。君子和而不同,有分歧没什么大不了,我虽然不通天文、物理、光学,但我略懂一些设计的方法以及因果,于是我就谈出了我的看法——
首先我认为太阳光和人工光在设计逻辑上不具备可比性,没有因为太阳巨大覆盖万物,就要产生“设计崇拜”。太阳作为神祇的古老传说人类传承了数千年,对于太阳的敬畏深植骨髓,但并不代表人类是盲目地顺从而丧失了自身的智慧。
比如,我们并不喜欢中午的阳光,酷热难忍,大家会抱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关键是垂射下的太阳让视域一切都变成直白浅显,空间被抹平了,没有层次的空间不仅不被摄影家喜欢,也被设计师嫌弃。谁见过处在正午时候的建筑效果图?或者哪本杂志上登载设计师在没有倾斜角阳光下的建筑镜头?少有。大家都喜欢清晨、夕阳下的阳光,它满足了如下几点要求:斜射、照度减弱、色温较低、阴影生动。更重要的是它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受到朝气或暮气,青春或逝去,古往今来多少人讴歌太阳,都是在倾诉这种要么上进要么伤怀的情感。于是阳光给人带来太多情绪,从生理上的依赖到心理上的浸润,人类开始学习阳光。
灯光照明设计
建筑学上有一个基本常识,那就是一切建筑都是向着太阳生长。中国人的房子喜欢坐北向南,这是因为生活在温带大陆上的人们在居住上合理规避潮湿寒冷的原因。但并不是所有房子都是这样,辽代的契丹人就喜欢将房门对着东方,这是他们崇拜太阳的缘故,至今可以在山西大同的诸多辽代建筑上看到这种风俗。正如前文所说,人类善于通过居住环境的改变,进而更加主动地利用太阳光的辐射,创造更宜居住的条件。一切构筑物内部都是在取材天然光,也就是经过改变形态、传导方式以后的太阳光,才是人们需要的。
我们说的人工光其实历史很短,姑且不说蜡烛、火把、油灯的漫长应用时间,只说发明电灯至今的一百多年,对于光源和发光材料研究都在超速发展,科技突破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人类在应用技术领域从热发光到气体发光再到固态发光,未来将走向量子发光都有可能。今天的OLED技术可以让发光源成为曲面,将来可以成为衣服、建筑表皮、家具、日常用品。如果仅从功率和功用上对比天然光和人工光的异同,真是没有意义,在视觉表现的丰富性上人工光远胜天然光。只能说大有大的作用,小有小的应用,两者不具可比性。尤其在照明设计这一领域,更要去除这种盲目崇拜天然光的心理因素。
很多建筑师不屑于考虑人工光在建筑内的使用,他们的设计只服务于白昼,在阳光下的建筑肌理、表情和张性。安藤忠雄在他的一些设计中就很少考虑人工光,确实,他的建筑就是和天然光的对话,在夜晚就归于沉寂,不需要照明了,也就不需要人在夜晚的活动,这是特例,有很多这种纪念性建筑人工光几乎为零。
特例不代表通识,多数的空间都还是需要照明环境,我之所以不同意这位老兄的看法,就是因为在我的设计思维里,没有天然光与人工光之分,设计师的眼里只有光,只有能影响、作用于人的内心世界的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一点都没觉得人工光有什么劣势,哪里比不上天然光?我们用的一切天然光都是经过人类“再加工”后呈现给我们看的,是一种改良之后的天然光,不论朝阳、午阳和夕阳,您站在户外看太阳不论。就是月光也是一种太阳光,被月球反射的阳光照射到地面,于是有了“春江花月夜”的无限诗意和朦胧美。照明设计也在模仿“月光照明”就是一例。
如果连照明设计师都看不起人工光,这完全是妄自菲薄了。怪不得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要小看我们,原来我们连每日所操持所把控的工具都没有拿出来的自信。我一直说照明设计是伟大的,就是因为人工光的伟大,甚至在太阳光折射或者反射进入构筑物以后,我也认为它是人工光——一种人力加工过的光。在户外照明上更可见人工光不亚于天然光的奇妙了,到了晚上,太阳落山,这个世界只属于人工光。白昼和黑夜各占时间的一半,凭什么说人工光不及太阳光呢?
不管什么光,都会产生出各种感染、感动人的光效,天然光如此,人工光更如此。不要去考虑那是什么光源,不要考虑功率、密度、大小、远近、热量,我们只重视光的最终作用,以及表现出来的形式,是不是一束光给我们希望、光明和愉悦,看得清方向、道路和目标物,这样的光就是好光。
孔子与小儿辩日,古之寓言,今人都读过,非要去比较太阳在一天中三个时间段的大小和冷暖不同。古人不懂,今人也不懂吗?
注:本文由行家说APP与作家专栏作者海阳联合出品。谢绝任何未经许可的转载。授权联系微信号:hangjia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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